明来看他。他赶忙给她回了一封信,说自己一切都平安无事,不久就能院,让她千万不要来,免得折腾不算,还要耽误明明的学习……几天以后,吴仲平和兰香与他单独谈了一件重大的事。仲平提,等少平院后,由他给父亲工作,把他从大牙湾煤矿调到省城来工作。
“我已经从侧面打听清楚了,我父亲和你们铜城矿务局局是老相识。我让父亲给你们局写封信,你带回去直接找他也行,或者我跟你去一趟也行。估计问题不大。”仲平心地对他的“妻哥”说。
少平也知“问题不大”。省委常务副书记通过局调个煤矿工人,那的确易如反掌。
但他没有上对这件事表态。他不愿用一些堂皇的调拒绝仲平的好意,以此证明自己的“思想境界”不凡。但说实话,他至少在目前对来大城市生活产生不了。不是他对大城市有什么偏见。不,大城市的生活如此丰富多彩,对任何人都是有魅力的。
最主要的是,他对煤矿有了一不能割舍的。啊,常常会令人难以置信地决定一个人的行为!正如男女结合,决定的因素往往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漂亮,而正是那说不清不明的刻骨铭心的。是啊,大牙湾是他生活的恋人。他地着这个“黑肤的姑娘”;他不能在上和它断然割舍。他在那里过汗,淌过血,他怎么会轻易地离开那地方呢?一些人因为苦而竭力想逃脱受苦的地方;而一些人恰恰因为苦才留恋受过苦的地方!
在我们的生活中,总会有一些人的认识超一般的平线。这认识当然自这些人非同一般的生活经历,而不在于读了多少伟人们的“生活指南”书。当然,这不是说,一定要在某些不协调甚至对立的认识中分是非来。比如,孙少平自己不愿来大城市生活,并不意味着他对大城市和生活在其间的人们有丝毫鄙视的绪。不,恰恰相反!这个人常常用羡慕和祝福的光看待大街上红光满面的男女老少。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只不过,对孙少平来说,他到他目前的生活只能在大牙湾煤矿——那里有一缕的愫在缠绕着他的心灵碍…兰香帮仲平劝他:“二哥,我知你的格哩。但你现在受了伤,继续在井劳动怕吃不消了。你到这里来,找个稍微轻松一的工作,有个什么,我们也能照顾你……”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开玩笑对妹妹说:“我这副尊容,生活在这里,实在对不起这么漂亮的城市!漂亮的地方应该让漂亮的人们生活!”
三个人都笑了。笑中都藏着酸楚。
仲平和妹妹走后,少平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是的,他说了一句玩笑话,但确实反映了他的真实心境。他知,他的容貌被毁了。他脸上已经留了一永远不能消失的疤痕。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来说,这疤痕是太可怕了。疤痕永远地留在了脸上,痛苦永远地留在了心上。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勇气去照镜——他怕看见生活赠给他的这枚“纪念章”……在这里,天的讯息比北方的山区早来近两个节气。寒冷不知不觉消退了,外的光有了一烘烘的觉。风带着的柔,开始亲吻这座城市。杨树和柳树的枝条已经泛了鲜活,绿的生命浆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涌动。
谁都能觉到,天迈着轻盈柔曼的脚步走来了。
那是一个无风的光金黄的中午,孙少平无意间向窗外瞥了一,突然看见外面院墙爆开了一丛金灿灿的迎。
他捺不住激动的心,起走病室,来到这丛迎前。他久久地凝视着那丛黄亮耀的朵,由衷地喜悦使他不由自主满脸堆起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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