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2/6)

“天已经明了。”

这，陪伴他的是三个人了！秀因为还在医院实习，经常在他边；兰香和仲平隔一天就来医院看望他一回，吃的东西堆得满房都是。

在他整个卧床期间，金秀既是护理，又是亲属，日日夜夜守在他边。他上缠着绷带，看不见他的“守护神”。他只能呼叫她的名，传达他心那亲兄妹般的。他已不记得金波曾提起的那桩事。他还和过去一样，把金秀和兰香一同看作是自己的亲妹妹。

“兰香不是到四川西昌实习去了吗？你不知？”“噢！我忘了……她是半月前走的。”

“嗯。”少平肯定了她的意见。

她不能回宿舍睡觉去了。她要守护在亲的少平哥边……现在，天已经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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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什么时候？”他问秀。

绷带和纱布一层层揭开……当他时隔多日，再一次真实地看见立在他面前的亲人时，忍不住里满了泪。他有一重新回到人间的觉。

远传来车辆行驶的隆隆声。她没有一丝睡意，手一直握着少平的手。她知，他此刻需要一个亲人在自己的边。她为他的伤痛焦急难过，又为她能在这样的时候守护在他边到幸福……孙少平慢慢才清楚了他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脑震还没有痊愈，他要继续住院治疗。

她对他说：“快了！”

“秀……”他叫着她的名，但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为什么，他猛然间想起了叶赛宁的几句诗：不婉惜，不呼唤，我也不啼哭……金黄的落叶堆满我心间，我已经再不是青少年……在以后接的日里，本院享有国际声望的一位科教授为他的右了手术。

“太……”他叹息了一声。“以后还能看见太吗？”“怎么不能？哥哥！一切都会象过去一样。等你好了，咱们一块到郊外的山上去看太！”

是的，他才二十七岁，还没好好活几天人。但他不愿以白痴或残疾人的份在这个世界上活一辈。秀说“不要”，这多半安他。如果“不要”，为什么要把他到省城来治疗？

孙少平！就因为如此，你也应该重新走向生活！二十七年来你付的太少，不值得接受生活如此的馈赠。你应该在以后短暂的岁月里，真正活得不负众……他在心向自己发忠告。

金秀抬起，透过落地式大玻璃窗，看见远方亮起大片的玫瑰红。

“要不要我给她发一封电报？”金秀问。

“不过，秀，还是咱们双村的太好。早晚又圆又红，中午象金一般黄亮。城里的太有时候象蒙了灰尘，模模糊糊。秀，你不知，矿山的光也好，只是我们一年四季很少能看见……”“哥，等你好了，咱们一块回双村。要不，我跟你去矿山……”“噢……你应该很快给兰香打个电话，让她来你。你一个晚上没睡了！”

他到，又有两滴的泪珠洒在了他的手背上。一层浪漫过了他的心间。他还能对生活有什么抱怨呢？生活是这样地厚他，使他在任何时候都有温的包裹自己的心。

少平用劲握了握她的手，说：“那这就要麻烦你了……”“这就是我的专业！哥哥，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哩！”

他泪闪闪的目光依次在秀、兰香和仲平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有不好意思地扭过，透过玻璃窗，久久地望着室外灿烂的太。太，太，在任何地方都好地照耀着我们！

现在，他握着秀的手不愿放开。在这样的时刻，他承认自己的神是脆弱的。他谢命运把秀及时地安排在他旁，使他有个依托。

伤势不轻，这他心里明白。他庆幸他还活着。

他没有回答。显然有犹豫——他不愿耽误妹妹的实习。“不要给她发吧！”金秀自己先开说。她愿意此间由自己一个人陪伴他。

手术十分成功。据专家称，以后也不会影响视力。

“也不要让双村家里的人知。他们来也不事，只会着急。”秀又补充说。

这期间，少平接到惠英嫂的一封焦急万分的信，说她等休假一到，就带着明

但这伤将给他留什么后遗症，他估摸不来。剧烈地疼。右象戳了一颗铁钉。会不会成为白痴或至少会成为“独龙”？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死掉！象师傅和晓霞那样脆脆离开这世界。

在这些漫的没有白天的日里，由于有金秀在边，他并没有到过寂寞。他和秀用外人所难以会的妙的原西土话拉家常；有时候，秀还给他读小说，读诗；或者两个人一块听音乐……在他重见天日的那天，妹妹兰香也赶来了。当然，和妹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男朋友吴仲平。

“太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