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4)

警察见他准备离开，而“手续”又是合法的，也就没理他。

满银狼狈地赶就走，一副回那个虚构的旅社的样。

他这次来上海，是买一些较为厚实但又廉价的袜——因为北方开始冷了。

他慌了，吱唔着，掏了得皱的原石圪节公社的介绍信，以此证明他不是个歹徒。至于“你在这儿什么”的问题他却不好回答。

提破箱的王满银来到外滩，虽然是秋，又到了夜，但他看见还有不少抱成团的男女。看到人家都搂搂抱抱，王满银到心烦意。但正因为有这些红男红女，才可以掩护他在此度过这难熬的一夜。

现在，他疲惫地叹息着，坐在那张油漆剥落的小桌前。

他大吃一惊！他发现，镜里面竟不是他，而是一个陌生的家伙。瞧他的角额全是皱纹，两鬓角有许多白发！这是他吗？他奇怪地问。

王满银正看得迷，却听见有人问话。

可是，好多年来，除过手中拎着的这只破人造革箱和怀里的一片简易计算外，他仍然等于一无所有。他只是在上海广州这样的城市买些廉价的袜、手帕、针线脑和其它小玩艺，然后到北方一些乡村集镇价售，勉混着没让自己饿死。象往常一样，他一旦逛到门外，脑里就很少再想起罐村的那个家。他一年四季无忧无虑浪迹祖国各地，过着那虽说捉襟见肘却也悠然自得的日。

在哪个国家呢！他从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一直逛到了现在。他既不讨吃，也不偷窃，而是生意人。

本来，他想双手抱伏在膝盖上迷糊一阵儿，可睛又不由挨个观察那些勾肩搭背，没完没了亲嘴的男男女女，直看得他浑筛糠般发抖，直咂嘴。

王满银骨里是胆小的人。他尽对警察不满，但又很怕警察。他不敢再在街上打过夜的主意了，决定忍痛破费去住旅馆。

王满银来到公园外墙旁一丛叫不上名字的树，放那只箱。他自己也跟着坐来。

可是，买过袜，他上就不剩几个钱。如果他要住一两晚上旅馆，几乎连回北方的车票钱也不够了。因此，他现在才逛到了外滩。据夏天的况，这是个彻夜谈恋的地方，在这里过夜似乎没人。他已经买好了明天的火车票，心想在这里凑合到天明，还能节省几个旅馆费。

“你在这儿什么？”

南方也不和啊！象现在这样的季节，一夜，呆在上海也够冷的。

袜已经买好了，就在手里的破箱中装着。

他呆坐了一会，无意间拿起桌上的那面破镜，用袖揩了揩镜面上的灰尘，举起来端详了一自己的尊容。

他扭过一看，原来面前站着个警察！

另外，还有“”的问题。他一年四季基本等于打光。广州上海倒有得是拉客的女人，但他和这些女人睡不起觉。尤其是广州，那些女人还要外国钱和港币哩！去它妈的，老连人民币也不揣几个！

至于吃饭睡觉，他能凑合就尽量凑合。天和好说，任何地方都能睡觉；天当被地当毡，怪气的。天一冷就麻烦了。一般到了秋冬，他总是象候鸟一样往比较和的南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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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找个最破烂的旅馆——反正过几个小时天一明，他就坐火车离开了这个该死的城市。王满银了那个刚能展起腰的旅馆房间里，把箱扔在地上，先为自己倒了半杯白开。他喝了几，让上的寒气散了散，然后又用壶里剩的那浇了巾中间的一片，了把脸。

一路上，他大为不满地想：哼，什么警察！不去那些亲嘴的人，来一个老老实实坐着的人！这方面上海就不如小地方！在他们黄原，警察一到晚上，就专门撵着这些谈恋亲嘴的人！决不会他这号人！哼……但不论怎样，他今晚又到什么地方去过夜呢？

只是每年临近节，全国掀起回家的时候，他也才匆匆忙忙提着那只破箱，给儿女买小礼，赶回罐村，年节一过没几天，他的两只脚片就发，于是又提起破箱跑来了……说实话，这小逛门外也够受罪了。上常装不了几个钱，到上海这样的城市，无异于一个叫化。在南京路的那些大商店，他只能买不值钱的东西。他最羡慕那些着生汉话的维吾尔族生意人，一买就是整卷整卷的级布料，钱都是用大箱提着。

“我在这儿歇一会！上就回旅社呀！”王满银急中生智，提起箱就站起来。他生怕再磨蹭一会，被这位警察带到“局”里——他还忙着要回去卖他的袜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