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体贴地说:“不用顾忌我,你忙你的,我在这儿等就行了。”
这怎么行呢,她拿手机看看时间,丹虎估计快回来了。
她没话找话,不小心就说了真话:“我们住的这栋房子大体还可以,但设施比较老旧,有时候需要自己手动修理一些东西。”
房东要是在,一定被气死,到嘴边的肥鸭子要被她说飞了,于是孟惟试图补救补救:“都是小毛病,问题不大,您弟弟应该会对房子比较满意的。”
客人喝了口水,摇摇头:“我那弟弟,顽劣得很,就算家电本来没问题,等他住进来,迟早也会让他弄出问题。”
“打小脾气就坏得很,一个不满意就砸东西打人,还爱撒谎骗人,挨过我父亲很多揍,也没揍好,像头野驴。”
孟惟惊讶地看着他,觉得他描述出来的形象很像狂躁症患者。
他转头看看孟惟,“这样的男孩子很讨嫌吧?”
像是被宠坏的公子,有精神病那种。
客人叹了口气,“就他这讨嫌的样子,今后都不知道能不能交到真正的朋友。”
孟惟语塞,别人的家事怎好让她来评判,略想了一下,她只把话说一半留一半:“也许,说不定他是有不开心的事呢,才会有那么大的脾气。”
她的话不知道哪里触动了对方,客人先是静默一阵,然后轻轻笑了。
他一笑,忽然让孟惟产生一种出奇熟悉的感觉,叫她忍不住直盯着他看。
她这才发现,这位客人的侧面轮廓,几乎跟丹虎一模一样。
正在此时,传来一阵开门的声响,是丹虎回家了,孟惟心中雀跃,刚要起身迎他,他已经三步并两步,走进了窄小的客厅。他们总是这样,各自忙了一天,晚上回家见着对方的时候,都跟久别重逢似的高兴,势必要扑在一起抱一抱对方。
丹虎刚进客厅,一眼就见着了家中新访客的背影,他浑身一僵。
待对方转过脸,朝他笑笑后,丹虎脸上的笑意立刻褪去,甚至连唇上的血色都有些消退。
孟惟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那是一种严阵以待的冷硬。丹虎惹过的事多了去了,哪怕被人按住暴揍,也不像现在这样。
她垂眸,不经意间注意到丹虎垂下的手捏紧成拳头,她心一紧。
坏了,来的真的是仇家。椅子上就像长钉子似的,让她怎么也坐不住了。
“弟弟,好久不见,你想念我吗?”
不待丹虎回答,客人自顾自地接下去:“我很想念你。”
丹虎走到孟惟身旁,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怕。
他以平静地语气回道:“柳斯昭,你来这里做什么?”
孟惟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有一回他们一道出门,路上又闹起来了,大吵一架,就是因为丹虎盗刷了别人的信用卡,那张卡上面的名字是:sizhaoliu。
胳膊搭在椅背上,柳斯昭回身,从下至上地瞧他,似乎并不介意丹虎对他直呼其名:“看望我许久未见的亲弟弟。循礼,你好像长高了。”
不出所料,循礼这个后改的名字让丹虎感到十分厌烦,文绉绉得令人讨厌,他拧着眉毛,咬紧牙关,分明不想再跟这位哥哥继续寒暄下去。
而他说出的话却跟往日截然不同,僵持片刻后,丹虎低低说道:“我不会妨碍到你,既没有那个心思,更没有那个能力。”几乎有示弱投降的意思,父亲几年前去世了,留下的产业必定要被大儿子全数吞下的,丹虎是小儿子,未必不能争,也未必争不到,柳斯昭来找他,无非是威吓他,断了争夺的念头。
真是多此一举,他从始至终就没有这打算。
不但孟惟觉得他的态度罕见,他的哥哥也是这么想的,柳斯昭凝视着丹虎:“这是你对自己的评价吗,一个无能的,没有志向的废物?”
丹虎扭头不语,随便他怎么说。
性格大变的弟弟多了些乖顺,却令柳斯昭非常不满意,他此行是来寻找老虎,而老虎如今活像被拔了牙似的,成了一只病猫。
他站了起来,跟丹虎面对面说话:“妨碍不妨碍到我,不是由你说了算,而是由我。
我今天来本来是想好好教训你,你犯的错太多了,多到简直不知道让我赏你几棍子好。
那年父亲去世,我让你从美国回去,你倒好,在机场给我玩消失,从此黄鹤一去不复返。直到几个月前,我在信用卡的账单里才找到你的踪迹,你倒是有骨气,几年都没有用过一次。
到英国后,又跟侯家的小子厮混在一起,喝酒赌博无所不为,但是多亏他,我才知道你做的混账事远远不止这些。半年前杜律师的儿子被人下黑手给揍了,他们家急成一锅粥,家里人专程飞到英国来照顾他。
最后凶手也没被抓住,谁能想得到,这桩悬案竟是我弟弟干的。”
柳斯昭之前与孟惟说话的时候,一直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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