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和以前一样,谁敢对杜蘅动一坏心思,她便会像个护法似的闪来,让对方领教一绍兴悍女人连炮似的咒骂。
黄戏②调门,华红霞用来骂人,昆曲调门低,华红霞用来和她说悄悄话。所以她能听见,几代在台上扮演过杜丽娘的女人淌在血里的《皂罗袍》。
黄戏:京剧。
华红霞扭,对说话的老男人准攻击。
同桌的发女老师,表示赞同,“当初闵秋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里还不够艰苦,我要去更艰苦的地方!”
拿勺在舀猪油的师傅打哈哈,一两个没有。
黑板上的菜单从来没变过,炒素面一,炒荤面一六。
并不多大声,调门又清又亮,旨在尖酸,刻薄,关键时刻尖锐的俗一击。
何其富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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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秋雯还罪不至此。
两个女老师重复闵秋雯当年的豪言壮语。
恶的是打人者。
几人都笑了。
饭桌上,别的女老师问杜蘅意见,杜蘅停往华红霞碗里夹丝的动作。
【注】
他的胳膊和杜蘅的,只隔一条走。
一切有迹可循。
“有啥法哟,人家杜老师漂亮,之心人皆有之。”
她的思想可以分成好几段,多线共同运作,开小差的同时,其实有一条神经听见她们在争论,争论的对象是闵秋雯。
被认为是人类共同的母系祖先,可追溯到20万年前。
华红霞一直记着闵秋雯使过的坏,一句话了去。
仙女发昏嫁郎,从此过上了伺候懒汉,外加挨打的日,也不想想,偷女人衣服的能是什么好货。
杜蘅不怎么笑的一个人,她不笑不奇怪,华红霞笑,但她笑不来。
对方不敢和她斗法。
驻在华红霞调门里的,是她母亲,她外祖母多年的童功。
排队的四川老①一看华红霞在骂人,嘎嘎直乐。
女人。
笑声裹着讽刺挖苦,即便很柔和。
产后才月没多久,华红霞剪一短的发,背后看像个男人,大大咧咧,风风火火。
无论属于什么样的男人,女人总有办法将自己的基因密码传递去,千年万年,永驻不销。
气氛冷了几秒,一群男知青簇拥着音乐老师吴丰义闹闹走了过来,人群里的吴丰义瞥见低吃面的杜蘅,选择在邻桌坐。
华红霞怪气的调,有一定古典的学指导。
“你妈去!”
老:早一批上山乡的知识青年,老资历。
华红霞挤到杜蘅边,矮来对窗骂人,“我说什么东西馊了,师傅,你良心馊了,非得哄人和你多说句话是吧。”
十年后,机缘巧合,杜蘅会在实验室里读到一篇国外论文,论文提及“所有人的线粒都来自一个女人”,这是科学家对世界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女行的DNA调查得的结论。
——
“她哪天吃过辣?天天问,天天问。”
“为表决心,我愿意和贫中农结合,和这片土地结合!”
“她被男人打到不来炕,那脾气,我们想见她,她可不想见我们,没准被她一撵来。”
杜老师一来,掌勺师父手抖的病奇迹治愈了,勺不再抖,和她炒面一锅的面,丝明显比平时多。
mt-Eve(线粒夏娃)。
话会死,再也救不起来。
杜蘅去堂吃饭的日,堂会闹一些。
这阙“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变成养分,供养里的新生。
别人不知,杜蘅知,这是华红霞骨里她戏曲名家生的母亲的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