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云衢久违地梦见了方鉴。小小的少年乖巧地窝在她怀里,听她讲古说今,讲累了,她便拥着方鉴安静地坐着,方鉴的躯火,叫她也生了意。画面一转,她又到了榻上,方鉴赤着,红着睛,坐在她的上,扭动着腰肢,与她相蹭,那模样得人意神迷。再一转,她侧躺在榻上,将方鉴抱在怀里,赤的躯相贴,云雨初歇的气息围绕着彼此,安心又柔。
然后她醒了。从睡梦中惊醒,本就难受得,她大着气,回想梦里的滴。
云衢,是你亲手推开了她,自己的选择,便不要后悔。
她这般对自己说。
但她再也睡不着,坐起来亮了灯。夜正,四野俱静,她在屋中独坐了一会儿,终是叹了一气。
她站起来,走过去轻敲了敲门扉,而后推开了那扇门。门的那一边是原先方鉴的屋。圆一直有安排人在打扫,倒也净。云衢躺上了原属于方鉴的床榻。
这张榻比她自己的要小一些,明知被褥都已换洗了几,但云衢仍觉得仿佛还有一丝一缕属于方鉴的气息。
她躺在那里,复盘方鉴最近的行事,猜测她一步会什么,是持之以恒地上奏?还是掀一个与此相关的案?或者说游说范相?
她们好似仍如曾经那般坐在棋盘两边对弈,只不过现在的棋盘是偌大的朝堂,而云衢也不再能够游刃有余地指导方鉴,她们的这局棋,步步杀机,有劫,两边都是杀红了,非要分个输赢。
云衢几乎要算到方鉴的一步落了,但当方鉴揭开谜底时,她仍到意料之外的眩。
“……登州胡氏拥田叁万亩,匿藏隐八千余……登州百姓苦兼并久矣……臣请彻查!”方鉴的话掷地有声,堂哗然。
卫杞不敢置信:“多……多少?叁万亩?”
登州胡氏是刑侍郎胡大有的家族。胡大有当即班跪地:“臣有罪!”
卫杞指着他,半晌说不话,满腔皆是怒火,这是与她从年少时一同走过来要共创盛世的亲信臣:“是真的吗?”
“陛恕罪……臣……臣久不在家中……对族人束不当……臣也不知……”胡大有埋颅,战战兢兢。
卫杞大怒,指了指这满堂臣,怒极甩袖而去。
云衢亦是气到厥,胡大有那日在她家中说那些话,她本以为不过是个还来得及转圜的小数字,没想到,没想到……
胡大有急得满汗,就差跪到云衢脚:“履霜,你救救我吧……”
云衢怒:“你疯了不成?那田比得上你这冠吗?”
胡大有也是四十余岁的人了,叫她训得抬不起,好半晌才:“我家不是嫡支,哪得住啊,说他们几句,还要说我不为家族着想,说旁人家如何如何,我……我也有难。”
云衢看着她,忽地想起今日散朝时方鉴中的笑意,不对,这不对,若是族中之事,胡大有最多不过是个治家不严,不可能伤动骨,若能主动清丈,怕不是还能在陛那里落个好。方鉴怎么会行这为人作嫁的事。
她想了想,厉声喝:“你是不是还有事瞒我?你自己的事!”
“什……什么?”胡大有犹豫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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