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燃烧殆尽,空气中裹挟带来最近的凉意,几场雨的降临,季节更替的信号也格外明显。
许绰就站在这幅场景之中,湿哒哒的露水凝结在地表,而他的身影也因为当下的杳无人烟,而显得更加单薄。
沉应溪死了,他被迫接受这个结局。
可是即使面对着眼前冰冷的墓碑,许绰也不能完全笃信这是真相。
越是寂静,原来伤痛也更显着,在上一次他们轻易率真地放过彼此后,可曾想过会是这样的再见。
那些假如他们没有分手的设想,无数次卷土,将许绰赤裸的灵魂也鞭打得四分五裂。
许绰默读起那些久久得不到回音的讯息。那些曾灌注他一腔热血的字句,在此刻同她墓碑的温度一起冷却。
只是她应该不会想听吧——
他能做的,也只有不打扰地离开。
在冬天结束之际,许绰第二次到访。
一身黑色风衣,在素白雪地中显得很鲜明。他似乎是病了,原先挺直的脊背竟会变得有些佝偻,过分瘦削的骨架将衣服撑在表皮之外。
难以自抑的一声咳将雪景打破,他抬手的动作很缓慢,像生锈的发条,让人疑心其是否还能灵敏运作。
许绰隔着黑色皮手套去触摸墓碑上沉应溪的名字,眼底的温柔神色融化着凛冬,他声音好淡,“冷不冷?”,就快要被风吹散。
换季的时间,他很意外地患上久治不愈的风寒。在一切没有恶化之前,他只是近乎平静地接受疗伤,想再多看看她,“来之前,我和池郁喝了几杯。”
“他酒量还没我高,还说要等我看完你他再来,因为不想听我们之间的甜蜜故事…”
“可是沉应溪,我们之间哪里有甜蜜?”
自相遇那刻起,仿佛一切都被按下了快进键,在幸福尚未形成实感前,沉应溪就主动挣脱了她的怀抱,他连反悔的机会都不被允许,就这样永远失去她的温度。
剩下的日子里,只有空虚的时间来将他填满,牵引他与池郁互诉衷肠。在他们谈起沉应溪的名字时,身体内的创伤才得以短暂镇痛。
“对不起……”空气中潜伏寒风,死亡的消息带给许绰的痛苦如此来势汹汹。
他俯下身,几乎是半跪在雪地里,希望指尖的温度能溶解她名字的痕迹,好篡改现实的真相。
“对不起,溪溪……”
可是做不到…许绰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信徒,手握着一触即碎的信仰。他的爱人将他弃之如敝,而他的任何挽留也都沦为是吝啬与透支。
融冰沾湿他裤脚,他却仿佛不觉冷般静默。
这一切都被身处空间的沉应溪看在眼里,她拜托可可拉检测了许绰的病情,不是绝症。
做到这一步,多余的已经不再是她该关心的了,只默默在笔记本上写下心得。
第一,不能把主角心理预期拉得太低,否则不好脱身。
第二,分手再作死点。
在关闭世界屏幕之前,可可拉问她寄出去的信里写的是什么。
由于这项道具的作用不大,沉应溪也只是很含糊其辞地说了几句,关于希望许绰和周怡然能多发展下之类的话。
其实还有她没说的,关于她字字残忍的遗愿清单。在黑屏之前,沉应溪视线最后落在许绰微曲的脊柱,在他的歉意中找到自己浅淡的声音。
再见。
这是他们最后的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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