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哪里有什么神神鬼鬼!神鬼就是刘玉升和金光亮!他们愿啥哩,和咱不相!”
玉厚老汉见儿如此不恭神灵,急得两只手索索地抖着,不知该怎样指教这个造孽的逆……第二天上午,少安本来要去石圪节砖瓦厂,但他无意间产生了一个小小的愿望——想到金家湾那面去转一转,瞧瞧他的宝贝儿。
虎这半年已经上了小学一年级,他很想在外面悄悄看看儿坐在教室里的样。是啊,他的儿也上学了!由此他又想起了自己当年上学的景,心里不免有酸楚。现在,心的儿再不象他当年一样,为上学而受那么多的委屈和折磨。虎,只要你念书,哪怕将来到国去上学爸也要把你供来!
孙少安怀着一惆怅而激动的绪,一个人慢慢遛达着,淌过东拉河,走过初冬荒凉的庙坪,跨过了哭咽河上的那座小桥。他一副游手好闲的样——他也好时间没有这闲逸致了。
他习惯地走到原来的学校院,却猛然意识到:学校已搬了原二队的饲养院里!
不过,他倒一无法把自己的双脚从这个破败的老学校的院里挪来。
他看见,这个当年全村最有生气的地方,竟是这样的荒芜衰败了!院里蒿草了一人;窑面墙到都是裂,麻雀在裂中垒窝筑巢,叽叽喳喧,飞飞,那副篮球架已经腐朽不堪,倒塌在荒草之中……这就是当年他和叶上过学的地方!以后,他的弟弟、妹妹,都在这里上过学。而现在,他的儿却不得不离开这地方,搬到曾经喂驴拴的棚圈里去念书了。这是历史的耻辱,也是双村的耻辱。田福堂和他二爸那些人不知是否为此到羞愧?当年意想天开,炸山打坝;结果人亡坝破,把个好端端的学校也震垮了。哼,田福堂声声要给双村人民造福,瞧,这就是他造的“福”!
“不过,你孙少安大发慨,可又给双村了些什么事?”有一个声音突然在心中问他。
孙少安怔了怔,忍不住仰起脸向天空地嘘了一气。仅仅在这一刹那间,某想法便不由地主宰了他的意识,他猛然想:是呀,我为什么不可以把这座学校重新建造起来呢?
连神汉刘玉升都有魄力重建庙坪的破庙,我为什么没勇气重建这个破学校?
一使命烈地震撼了这个年轻庄稼人的心,使他浑不由过了一激奋的颤栗!
孙少安立刻想起了不久前在大牙湾煤矿和弟弟的那次谈话。少平说的有理!他既然慷慨地准备把一大笔钱扔到“三国”去,为什么不拿这钱给村里人办事!电视台有得是来钱!国家、省上、县上、乡上,那也自有人治理呢!
而农村,就得靠生活在其间的人来治理。双村是他生存的世界,他一生的苦难、幸福、屈辱、荣耀,都在这个地方;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应该为亲的双村事。他有能力这样——他的能力实际上也许只够在这个天地里施展!
孙少安这样一想,便很有些激动。他甚至把他将要的事放到了本村近代史中去考虑。
人的这样一些活动,通常也不可避免地要受一历史意识的支。
在双村最近的几代人中,曾有过几个人用不同的方式给这个古老贫困的村庄上打了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