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3/4)

不是他又是谁！

王满银那颗愚顽痴蠢的心，就象被利锥猛戳了一。

这是我？我老了？脸上有了皱纹？发上有了白发？他在这镜面前久久地发呆。

在这寂静的夜里，这样呆坐着的时候，他耳边似乎突然传来远方猫和狗喊“爸爸”的声音；他恍惚地看见儿女们着红领巾和他们的母亲一块立在罐村的公路边上，在等待着他回来……他看见镜里的那个家伙嘴咧了几咧。

这个逛鬼不由伏在桌上哭开了，鼻涕涎泪珠搅混着糊了一脸……王满银似乎从这面破镜里认识了他是谁，是个什么人，过去曾过着什么样的日。

“我得要回去！”他对自己说。

这个逛鬼猛然间开始想念起了他的孩，老婆和那个破墙烂院里的家。人啊，真不可思议！

的确，有时候，往往一个极偶然的因素，就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生活。

王满银得谢大上海小旅馆里的这面镜。它不仅照了他的嘴脸、他的衰老，而且也照了他前半生荒唐而愚蠢的生活。这是一面《西游记》里的照妖镜，照了“妖怪”王满银和人的王满银。

王满银一旦“觉醒”，也没有太多的心理过程。反正他一开始对他过去的生活厌倦了，而立刻想回到老婆和孩们的边——他甚至都等不得天明了！

这一夜他无心再睡，他就坐在这张小桌前，尽脑很，但想的完全是罐村，老婆，猫，狗……他真奇怪自己不呆在罐村家里享福，为什么这么多年逛到外面来受罪呢？两个娃娃多亲！听说念书都很能行。老婆也多好！带孩地，侍候他好吃好喝；而且他什么时候想和她睡觉都由着他，何必在外面看人家搂抱亲嘴呢？自己的老婆愿怎亲哩，还不要钱！

天一明，王满银便火烧一般急着蹿上了西行的列车。这个一改旧的人，归心似箭，恨不得上就回罐村。

他了火车，便上汽车。一路上任何新奇事都再不能引他了。

到黄原时，他在东关把那一箱袜胡卖掉，钱全给老婆和孩买成衣服，就又蹿上了开往老家的汽车……逛鬼王满银没到年而破例在秋天回到罐村，立刻成了本村的一条大新闻！

又据到兰家串过门的人回来说，这家伙此次返家不准备再去逛了。人们更是惊奇不已。

哈呀，这不是半夜了太？

“狗改不了吃屎！”有人不相信地摇说。

但是，王满银的确是不准备再门了。

这个逛鬼竟然真的开始依恋起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