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蹈覆辙!
他立刻想起了另一个河南人——他最初用的那位烧砖师傅——听说他如今在米家镇周围一个村庄活。他要设法把这位师傅请回来。他们相多时,关系很洽;他的技术也是呱呱叫的。少安还想,等砖场重新上,他不能再只顾跑着搞推销,办外;他要认真跟这位师傅学各个环节上的技术,而且要搞通。这样,万一师傅有个三两短,他自己就直接可以上手——跑外到时能另想办法哩……所有这些还都是后话。要等到他把那三千块款贷回来,另外再筹借一千块钱,才能行一步的工作……几天以后,少安就一“农民企业家”的装扮,从家里起到原北县办那三千块贷款。因为这是去外地办事,要显一“气派”来,秀莲主意给他买了一鸭帽,还把那个带带的黑人造革大包,换成了箱式手提包。另外,皱的西装袋上,别了一支钢笔,笔帽在前银光闪闪,这副模样,看起来完全象个生意十分红火的“企业家”了。孙少安兴致走向了外县……这个时候,孙玉厚老汉却心神不宁地走走,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老汉焦急地等待铜城二小的一封信。
少安两并不知,他们的父母亲也在为他们砖场重新上而于无比的焦灼之中。
说实话,当孙玉厚老汉听说儿的砖场又有指望,一颗心也在膛里激动得弹哩。
儿的砖场例塌到现在,一年时光中,玉厚老汉的发完全急白了。归结底,儿的灾难,也就是他的灾难。虽然他们已经分了家,可他们永远是一家人啊!他当年持分家,还不是为了让亲的儿过好光景?
儿决定扩大砖场,了村里一群人来活,还搞了那个铺排的“火仪式”,老汉当时害怕得浑索索发抖,他心中莫名地产生一恐惧。结果,他在冥冥中的恐惧看着变成了事实,灾祸劈盖脑就压来了……砖场垮了,他早年间就未能给儿帮什么大忙,甚至连累了孩半辈,现在,孩有了这么大的灾事,他只有着急而给他们凑不上一劲!
在他的一生中,没有哪一年比这一年更难熬了。没有!无论是当年给玉亭娶媳妇,还是那年女婿被“劳教”,比起儿的这场灾难,那都是些事!
一年里,他常常愁得整夜合不住。少安他妈也一样,说起这愁,就忍不住落泪。老两只能相对无言,吁短叹,他不知在心里祈祷过多少次,让万能的老天爷发发慈慈,把他儿从灾难中解救来。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少安虚岁二十四“本命年”没有系避邪的红带,才引起了这场灾祸?完全可能哩!唉,儿说这是迷信,没当一回事,结果……现在,当儿告诉他说能在外县贷三千块款后,孙玉厚老汉立刻到,儿“本命年”未系红带所遭受的命运的报复可能要结束了。是呀,已经一年了,那惩罚也该有个完结。
不用说,玉厚立刻兴起来,他的兴倒不全是因那三千块钱;是基于他判断有关“红带事件”引起的命运之罚已经结束。
他年纪越大,越相信有一看不见的力量掌握着尘世间每一个人的命运;甚至掌握着大自然的命运。比如,为什么土地说冻住就冻住了,而说消开就消开了呢?
不论怎样,只要儿能翻起来,这就叫他心怒放;连走路时两条也到突然有了劲。
他首先想到的是,儿即是贷回那三千块钱,还缺一千块。不怕!这一千块钱他手有!
自从二小当了煤矿工人,几乎月月给他奇钱。除过买化和其它零七碎八,他现在还积攒了一千元。当然,少平不只一次在信上叮咛,这钱是让他攒箍新窑的。他也准备少平说的办,原打算今年冬天就打石,过年动工在现在住的那孔窑旁边箍两孔石窑,捎带着再给这孔旧窑接个石;这样,一线三孔窑。就是一院满不错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