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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灵魂的声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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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一个文化大国的灵魂之声是不那么容易消失的。胡人张承志离开了他的边地北京,奔赴他的圣都西海固,在贫困而的同胞血亲们那里,在他的神导师志文们那里,他获得了惊讶的发现,发了真正的激。他狂怒而野地反叛伙,发誓要献于一场神圣战,用文字为哲合忍耶征讨历史和实现大预言。我们是他既需要又不需要的读者,这不要。我们可以注意到他最终还是离开了西海固而踏上了现代旅途,异族读者可以尊重但也可以不去烈拥护他稍稍穆斯林化的孤傲,甚至可以提请他注意当代更为普遍更为持久和更为现实的屠杀——至少每天杀人数万乃至数十万的通事故和环境污染——来补充张承志的人观察视域。但对小说来说,这些也不是最要的。超越人类自我认识的局限还有很多事可,可以由其他的作品来,其他的人来。要的是张承志获得了他的激,他发现的惊讶,已经有了赖以为文为人的贵灵魂。他的赤与全人类相通。一个小说家可以是张承志,也可以是曹雪芹或鲁迅,可以偏执一些也可以放达一些,可以后顾也可以前瞻,但小说家至少不是纸人。

当新闻从文学中分离来并且日益发达之后,小说其实就只能这样的事。小说不能创汇发财。小说只意味着一神自由,为现代人提供和保护着神的多可能空间。包括小说在的文学能使人接近神。如此而已。

1991年9月

*最初发表于1991年《小说界》杂志和《海南日报》,后收随笔集《夜行者梦语》。

这样的世界完全自足。

尼采宣布过西方上帝的死亡,但西方的上帝还不及在中国死得这么彻底。多数西方人在金钱统治有时还多少恪守一残留的天经地义,连嬉士们有时也有信守诺言的自尊,有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则和风度。而中国很多奢谈民主的人什么时候少数服从过多数?穿小鞋,设圈,搞蚕,动不动投封匿名信告哪个对立面有作风问题。权势和无耻是他们的憎恶所在更是他们的羡慕所在。灵魂纷纷熄灭的“痞运动”正在成为我们的一分现实。

价值真空的状态,当然只会生无聊的文学。幸好还有技术主义的整容,虽未治本,但多少遮掩了它的衰亡。

后利用价值只是用来指责抛弃自己的妇或夫。什么都敢,但又全都向往着不事而多捞钱。到可见浮躁不宁面容张的氓。

张、史二位当然不是小说的全,不是好小说的全。他们的意义在于反抗神叛卖的黑暗,并被黑暗衬托得更为灿烂。他们的光辉不是因为满披挂,而是因为非常简单非常简单的心诚则灵,立地成佛,说一些对这个世界诚实的会。这些圣战者单兵作战,独特的神空间不可能被跟踪被模仿并且形成所谓文学运动。他们无须靠人多势众来壮胆,无须靠评奖来升值,他们已经走向了世界并且在最尖端的话题上与古今优秀的人们展开了对话。他们常常无法被现实主义或现代主义来认领,因为他们笔惊讶发现已破天机,有神谕的品质,与“主义”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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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铁生当然与张承志有很多的不同。他躺在椅上望着窗外的屋角,少一些浪而多一些静思,少一些宣谕而多一些自语。他的神圣战没有民族史的大背景,而是以个的生命力为路标,孤军,默默探测全人类永恒的纯静和辉煌。史铁生的笔较少丑恶相与残酷相,显示于通透的一拒绝和一对人世至宥至慈的宽厚,他是一尊微笑着的菩萨。他发现了磨难正是幸运,虚幻便是实在,他从墙基、石阶、秋树、夕中发现了人的生命可以无限,万其实与我一。我以为一九九一年的小说即使只有他的一篇《我与地坛》,也完全可说是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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