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穆时已梳洗过了,换了件牙白的直裰,随意轻便,洁净明朗。他在郓国公对面盘落座,大方:“既来晚了,自罚叁杯。”
沉穆时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卿卿既如此说,次我便找个人儿,玩一一龙二凤。”
素娥垂着眸瓮声瓮气:“大人要幸谁,素娥如何的了!”
那青年也在看他,昂首赞:“好人!”
恰此时承松在外咳了一声,苦着声儿:“大人,郓国公着人了两回了!”
灵华寺是皇家寺庙,颇有几名得到僧,住持了尘大师却有凡心未了,不像方外之人倒有像保媒拉纤的,和宗室勋贵都走得近,灵华寺在他手里香火
曲罢,那人从窗台上来,莞尔一笑,眉风,多又似无,竟是个十分琳琅俊的青年。
谁都知这只是一场戏,只有郓国公哭得几厥,回来大病一场,还掉了一膘,看着倒有了几分真。
沉穆时倒是无所谓,他与武帝绑在一起,一个佞臣的名声反正是跑不了了。
众人言笑晏晏,郓国公介绍完沉穆时,指着那儒生,“这位名叫陈循,字世用,灵华寺的了尘大师举荐给我,暂时屈才在我府上个幕友。”
沉穆时与郓国公也算旧,当日北蛮派了使团送炆帝归国,武帝派了使团相迎,他二人便在其中。当时带的是礼尚书王侨中,他负责去军中和北蛮使团接,沉穆时和郓国公留在岐州城打仪仗,不料炆帝还未至岐州便呜呼病亡。消息传回京城,武帝然大怒,当殿令罢免了王侨中,命他二人扶灵回来。
素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沉穆时不以为意:“家中小,姿平庸,当不得国公爷一夸。”
一时众人皆默,等他将羯曲击完。
虽知他未必当真,素娥心里却一阵绞痛,抬眸愣愣看着他,孤光男人的面容成熟俊,神间却有些晦涩难懂。
沉穆时眸微动,在素娥上抚了一把:“换衣裳,你与我同去。”
那之后颇有几个藩王有样学样,武帝却都驳了。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此时郓国公才:“辰却是来晚了!”
大齐之患从来不在藩镇,除了边关诸王其余皆没有兵权,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禄而不治事。他是见自己封地旁边便是偏向迎炆帝归国的宁王,生怕遭了池鱼之殃,脆脖一缩了个缩乌。次年北蛮和大齐谈和,炆帝却在归国途中染病驾崩了,人人都知其中有猫腻,然而最有可能来滋事的宁王被旁边的黑甲军弹压地动弹不得。
因为有了这,沉穆时也算知郓国公禀,和素娥姗姗来迟,他果然也未怒。
“知你酒量好,罚酒岂非太便宜你。”郓国公摇,又看垂眉跪坐在沉穆时后的素娥,白胖如弥勒的脸上浮起一缕心照不宣的笑:“原来有在怀,怪瞧不上我的胡妾。”
别扭成这样!我且问你,要是方才我幸了她,你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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郓国公在的倒是间雅室,沉穆时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案前和个面目寡淡的中年儒生饮酒。窗沿上还有个束发蓝衫的人在击羯,侧着看不清脸,可是击羯的姿势十分漂亮,昂如松、手落如雨,那鼓缓如轻骑远逝、疾如惊雷骤发,真如金声玉振一般。
沉穆时颔首:“好曲!”
这之后诸人看郓国公的神都变得复杂起来,他却依然故我,小曲照唱酒照喝,尽是些烟之地,行的都是别人瞧不上的商贾之事,武帝见他志在敛财,斥了几句也便罢了。
他是宗室有名的闲散人,喝酒也是一天,听戏也是一天。偏还兴趣广博,一阵儿沉迷金石玩,一阵儿恋上打谱棋,最荒唐的时候还了一阵居士,取了个不不类的雅号叫“七”,令自己的小儿去庙里为自己超经祈福。武帝刚登基,他就哭着喊着说藩地事杂,他得嫌烦,要自请撤藩回京城养老。撤藩在哪朝哪代都是大事,武帝自然不允,他又撒泼打地求朝廷指个能的代,一番扯之后还真让他回了京。
郓国公等得其实并不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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