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沉宅?”驾车上路,思汝再确认。
“嗯。”
听他答复,思汝车速也放快几分,回沉宅的路她很熟悉。
慢慢她才说回车子的事:“其实那天之后,我是有感觉车子好开很多,但我、我自己很久没有去保养了,也没想到你……”她不由得停顿下,“总之,谢谢啊。”
然而这声谢谢没有得到对应的回复,他只是轻哼一声,让思汝不由得犹豫起,要不要继续问维修费用。
忽地余光见到他扯了扯领结,她才意识到车窗外吹进来全是暖风,忙关上车窗,问:“开个空调?”
他再次只回了一声“嗯”,思汝默默把空调打开。
密闭空间里,沉默显得更凝重。
思汝开始没话找话:“这几天是挺闷的。”
“嗯。”
——第四次。
“估计会下场大雨吧?清明那会儿天气预报说要下也没下。”
“嗯。”
——第五次。
思汝不由得悄悄咬牙,有些恼,想起好久之前有次他生气,她一路讲话他也是这么敷衍她。
那次是因为她发着低烧还跑去给他送伞,淋雨回去直接烧到38度,他非但不感动,还头一回对她那么冷漠。
她不知道他这回又因为什么生气,又或者是不是在生气,但她不喜欢他这样,很不喜欢。过后她曾与他约法叁章,不许超过五次用一个嗯字敷衍她。
想到这,思汝一个闷性子,脚踩油门往下又把速度往上提了几分,决定将沉默进行到底。
然而冷不丁,又听见他连名带姓叫她。
“季思汝,”比起她的不明就里,沉诺可太能拿捏准她的脾气,或者说,他对她的一切都烂熟于心,他直接问道:“你在生气吗?”
思汝一听,不禁偏头看他,满脸问号:抢我台词?
她再也压制不住恼火,闷闷反问他道:“生气的人难道不是你?对我的话一直爱理不理……”
沉诺一愣,缓慢道:“我没有。”
思汝随即赌气地回:“那我也没有。”说着话,手不自觉就扶上自己的眼镜框。
这种不经意时常出卖了她的慌张时刻。她尝试过要改正这点,那年参加世界记忆锦标赛,还原抽象图形时就因为扶眼镜框耽搁了零点五秒,在那样激烈的场合一分一秒的影响都很大,中场休息时,带她参赛的教练因此骂了她一通。尽管这并不影响她最后夺冠,那一年她才九岁,拿下最年轻记忆大师的记录,至今无人超越。
这点沉诺很清楚,思汝自己也很清楚。而时间证明,她改不过这个小习惯,可转念一想,扶眼镜不是近视的人再自然不过的行为吗,也并不代表她一定在慌,她也不需要改正。
但当下她意识到自己这个小动作,直视前路开车,装作淡定的模样,眉头却轻轻皱起。
随即她就听见他的道歉。
“对不起,”沉诺声音沉沉,说道,“刚刚不是故意不回你的话。”
这一下,整得她多小气……思汝轻轻松开油门降速,心虚地小声回应:“都说……我没有生气咯。”
“嗯,你没有生气,”沉诺神态平和,只声音有点飘,原来是在回忆,“是我忘了,答应过你不能再这么敷衍应话。”
思汝目光微微闪动了下,原来他还记得,那次之后她曾这么跟他约定过……也不知是不是一整晚的疲惫下来,思汝觉得他的语气十分温柔。
也就是这样的温柔,让她瞬间清醒,她刚刚是以什么资格在恼他?
是受酒会上那些悲伤情绪影响,还是现下近距离的独处让她脑子糊涂了?她差点又没把握好她的位置。
思汝眨巴眼,努力把别扭了的气氛调整轻松,“别这么说,都过去多久的事了,那些幼稚的约定就忘了吧……你看今晚你帮我这么大个忙,我都还没想好和你怎么道谢呢,你再给我道歉,显得我多不近人情。”
一席话,听似轻巧,却又无形间在相近坐着的距离中间筑起一道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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